2010年6月26日 星期六

由陳樹菊談健福行善觀

時代雜誌票選百大善行,很高興台灣有一位平民獲選,之所以說平民是因為她的身份很普通只是一位菜販,也沒有顯赫的身份,也沒有賺錢的大企業,她就是一位在你我生活都會遇到的人物,然而她數十年省吃儉用默默行善,捐建圖書館、學校等,造福地方。這種人在你我之間一定還有不少,然而她被評選出來,就好像代表台灣千千萬萬默默行善的人獲得國際表揚一般的榮耀。

古人說為善不欲人知,但是我認為應該要改成『為善廣為宣傳』,因為這可以形成一個正面的力量,帶領社會風氣逐步向善,就好像如果新聞天天報導搶劫殺人事件,就會覺得社會風氣敗壞,警政署長要下台負責,如果報導善行的多,就感覺社會風氣良善,潛移默化之下行善的人就會較多。

行善的方式很多,陳女士這種方式是很多有錢人很願意做的,可以有善行又可以扣稅,當然陳女士或許沒有想那麼多,只是認為應該回饋社會;另外有些人會定期捐款給社福團體,希望社福團體能代他行善,把小錢發揚光大,這是很多薪水階級做的善行,顯然也是很方便的;但是我認為每一分錢都應該花在刀口上,我在開創健福有機農場之前,曾經待過兩個基金會,一個是農業法人基金會不是以募款為資金來源,另一個則是社福法人基金會,募款是主要財源,這兩個基金會我都看到「善款」沒有用在刀口上,這讓我從此不太信任所謂的基金會或協會會幫我的善款好好利用,反而讓我想自己來好好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,因此我在一個時機成熟時成立了「健福有機農場」。

很多人對於我的從農動機很好奇,一個台大碩士畢業生應該有美好前途,為什麼放棄舒服的冷氣房工作,而選擇風吹雨打太陽曬的農場生活,就連我的父母都極力反對。有時候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命,從小就喜歡種花、玩土,唸書時成績不是很好,畢業之後在喧囂的台北工作,雖然小有成就,但是心情越來越沈重,幾度想辭職,後來偶然的機會來到苗栗,負責管理一個8公頃的農場指導街友農耕,一年後大女兒出世了,再一年我驗出得了癌症,一度感慨人生的大喜大悲來得太快,來不及享受就打入了地獄,樂觀的我及親情的加持讓我度過最難過的治療期,也曾經想過是否我善事做的太少,因此當我治療結束,工作也告吹。面對35歲找工作的尷尬年齡毅然決定自行創業,同時也決定農場員工以街友及弱勢人員優先,96年7月農場成立了,請了3位街友,開闢了一公頃的蔬菜園,從此以後陸續聘請過20多位街友或長期失業即將流浪街頭的准街友,雖然他們的流動率很大,但是我還是願意幫助他們,提供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,後來逐漸加入身心障礙的朋友,這就組成健福有機農場的工作團隊。

很多人很佩服我的勇氣,更多人認為我很笨,也有人鐵口直斷我不會賺錢,各種說法及質疑都有,三年來我撐過來了,雖然負債增加但是熱情還沒有被磨滅,因為我深信善有善報、德不孤必有鄰的道理,因此我宣傳我的善行理念,透過各種媒體,告訴大眾我的想法,後來獲得奇美電子(原群創光電)的青睞及信任,成為該公司有機蔬菜的供應商,獲得發展農場的機會。

我不認為「為善不欲人知」,因為這會讓你的善念逐漸變小,我認為行善應廣為宣傳,聚集更多人的意志及鼓勵,將小善變大善,小河變大海。我聘用弱勢人員,客戶買我的菜,蔬菜需求量增加,我就會增加員工需求,而客戶可以買到健康也可以間接行善,這和他捐款給社福團體一樣是間接行善,只是我們希望這些接受者應該付出一些勞力,而不是白白等著別人捐助。最近我需要兩個單親或低收入戶的員工,經過各種管道刊登求才資訊,但是還是沒有人來應徵,來應徵的都是一些生活拮据的中高齡人士,我問了很多人,不知道是不得法還是我這周邊沒有這樣的人,在一次閒聊中我知道低收入戶的政府補助款很像還不少,包括政府及民間團體等,但是他有工作之後這些補助就會停止,再申請就不容易,因此很多低收入戶對於求職就比較謹慎。

對於政府的這些補助可能有人很需要,但是也有很多需要的人想申請而得不到,我們的員工老陳,50多歲,年輕的時候在台北也是一個很忙碌的包工頭,專門承包各工地工程,舉凡水電、油漆、貼磁磚等等都在他的業務範圍,在十幾年前的經濟危機中倒了,兒子離婚也跑了,帶著兩個孫女四處流浪,後來被社會局發現安置了孫女,老陳四處打工渡日子,有一宿沒一宿的,朋友都利用完了,在走投無路之下經教會轉介到我這邊,住在這裡認真工作,假日去探望兩個孫女,曾經問他為什麼不申請政府補助呢?他說還過得去就好了,只希望兩個孫女讀完大學。老陳絕對有條件申請低收入戶補助,但是他沒有,他想靠自己雙手賺錢,這種人在社會中太多了,如果堅持一定要低收入條件才要協助的話,那可能會造成很多遺憾,看新聞中自殺的多半是走投無路的,不是很窮的低收入戶,因此健福都是給員工方便,只要有生活經濟上的需求,我們就聘用你,不用提出證明文件。

台灣外籍新娘很多,新台灣之子也很多,離婚的也很多,感覺上我們的社會對這些外籍新娘還不是很友善。我們的員工阿山,媽媽是印尼人,父母離婚十多年,他和姊姊都是輕微智障,因此跟著媽媽,爸爸不曾拿贍養費來,媽媽打零工做資源回收帶大兩個孩子,孩子經過職場重建已經有工作能力,姊姊在一家量飯店做清潔工,阿山經社會局轉介到我們這,阿山說:他比較喜歡來農場工作,來農場之前做過很多工作,有麵包店、麵店、洗車場等,都做不久,原因當然是工作效率不高。最後阿山到農場已經工作2個月,經過我觀察效率很好,只是有時候比較粗心,雖然沒辦法一個人獨立做事,需要有人帶著做,但是我覺得對他來說已經很好了。

社會局社工帶阿山來時怕我不要請他,還跟我提到可以申請政府聘用身心障礙者工資補助,但是因為我們只是農場,不是企業沒有辦法補助,這又是農業的一個痛處,在此不多說,但是說到補助,難道不能隨著人而補助嗎?例如阿山他願意工作,到我們農場工作,我們給他八千元的薪水,政府的補助一萬元直接就給他,這樣他就有一萬八千元,比他領補助還要多,又像那些低收入戶,他的補助可能有8千,但是他工作可能只有基本工資,他工作意願不高,但是如果鼓勵他工作,原有的補助仍然持續,這樣他就獲得基本工資外加8千的補助,直到他經過評估擺脫低收入身份為止,這樣他的工作意願是否會增加?也就是說對於弱勢的協助應該以鼓勵為主,而不是一味得施捨,鼓勵他自立自強,出來工作而融入社會,重新找回他的價值觀及生命力,健福有機農場一直都是鼓勵街友及身障者工作,重新加入社會,我堅持一個理念,只要你有意願工作,你都有一份薪水,就算做的再慢,都有一份薪水,這就是健福的行善觀,希望你來加入。